奈良美智x公益 | 伸出援助之手
2023年1月2日，展览“奈良美智”在余德耀美术馆闭幕。展期内我们通过线上特别栏目“奈良美智FM”与观众一同对艺术家的唱片收藏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与研究，对其图像与音乐的象征符号进行了别开生面的诠释。荐书栏目“阅读奈良”作为纸上旅行指南，通过分享艺术家的出版物和展览相关书籍，带领大家串联起奈良艺术创作的精神源头。
第三个栏目“奈良美智x”，为展期内无法到展览现场的观众补充奈良本人的侧写，带领大家从各个面向了解奈良的跨界合作，透过多元的视角切入，提供另一个渠道让我们认识他在艺术创作之余个体的成长和变化。
本期“奈良美智x”番外篇，将聚焦艺术家奈良美智在公益事业与社区服务中的实践与行动，感受他在那些有助社会福祉的项目中，所积蓄的善意与爱的能量。
不只是昙花一现
2021年10月23日，在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举办的“TWO x TWO for AIDS and Art”当代艺术年度拍卖会中，奈良美智被授予amfAR（American Foundation for AIDS Research，全美艾滋病研究基金会）抗击艾滋病艺术贡献卓越奖，以表彰其对amfAR抗击艾滋病项目的慷慨支持。当奈良被问及这一荣誉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时，他回答道：“这对我来说还不真实……但当我以积极的方式思考它时，它让我觉得我在美国不只是一位昙花一现的艺术家，而有可能成为艺术史的一部分，这令我感到开心”。
“TWO x TWO for AIDS and Art”这一年度当代艺术拍卖会始于1999年，其收益主要用于支持达拉斯艺术博物馆（The Dallas Museum of Art）和全美艾滋病研究基金会。而amfAR则是世界领先的非营利组织之一，它致力于艾滋病研究、预防以及治疗教育和宣传，以通过创新研究结束全球艾滋病流行为使命。自1985年以来，基金会已在其项目上投资了近6.17亿美元，并向全球研究团队提供了3500多笔赠款，其中“TWO x TWO”项目已成为该基金会在美国最大的筹款活动。
2021年“TWO x TWO for AIDS and Art”活动现场
图片来源：TWO x TWO for AIDS and Art官网
作为美国十大艺术博物馆之一，达拉斯艺术博物馆以艺术和多元化的社区为中心，追求卓越的收藏，旨在展示跨文化和跨时间的艺术作品并成为当代艺术的推动力。“TWO x TWO”项目深刻影响着该馆当代藏品的数量、质量与深度，同时也为展览的举办与免费开放做出贡献。2021年3月至8月，奈良美智个展“我忘记了他们的名字，经常记不住他们的脸，但记得他们的声音”（I Forgot Their Names and Often Can’t Remember Their Faces but Remember Their Voices Well）在此举办，策展人借助作品探讨了艺术家在创造具有自传性质作品时又触及更为广泛的文化议题，从而让人联想到一个情感的境界，那些人类所共有的基本情感。
将个人作品捐出以筹集慈善款项，是奈良美智参与公益项目的途径之一。在2021年的这场拍卖会上，奈良捐出了2019年在北海道白老町创作的大型绘画作品《飞生》（TOBIU），筹得款项2.7亿日元。
同年10月，在佳士得与英国阳光儿童慈善机构联合举办的拍卖会中，奈良捐出了个人作品《东京，东京》（TOKIO，TOKIO），为患有严重疾病的儿童提供一次神奇的满足愿望的体验以振奋其精神，鼓励他们在艰难的时刻坚持下去。
捐赠作品以筹款形式资助慈善项目，既是对奈良美智作品艺术价值的肯定，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延展了其作品的意义。在艺术之外，奈良的作品以其独特的力量产生了同样深远且持久的影响。对于那些受助者而言，奈良及其作品不再只是生命的过客，也不只是艺术界百花中的一朵，而成为了一种极具参与性的、跨时空的深刻存在。
飞生，社区的力量
谈及画作《飞生》，就不得不提起它的诞生地——飞生，一个位于白老町山区约10户人家的小聚落。自2016年起，奈良美智每年都会前往这里参加飞生艺术节（Tobiu Art Festival），参与社区服务。
飞生，曾经拥有丰富的自然环境，校舍后有广袤的森林，栖居着各种各样的生物。学校提供了多种自然课程，孩子们在大自然中自由、快乐地成长着。但在学校关闭之后，这一地区的人口持续减少，被遗弃的森林荒凉而难以进入。为了恢复这一片森林并让人们继续在这里聚集、玩耍、创造，飞生森林建设项目和飞生艺术节由此产生。
废弃小学的旧址，成为了飞升艺术社区里艺术家们的联合工作室，一年一度的飞生艺术家自2009年起在这里举办。“我们做同样的梦”，是这个艺术节不变的主题。对于这个主题，飞生艺术界的代表国松希根太（Kineta Kunimatsu）曾分享说：“看艺术作品或听音乐时，我有时会感到放松。每个人想到的都不同，但有一种共同的感觉，所以在场的人可以成为一体。”
当奈良美智被问及为什么被飞生艺术节所吸引时，他回答道：“一个艺术节，由社区的力量创造，由每个人的力量创造。我去过很多艺术节，基本上都是限于某个时间段内举办活动，人们会在那个时间段蜂拥而至，尽兴而归，其他时间去那个地方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飞生则全然不同，无论何时去那里，总会有人在维护、管理森林，或者是在那里创作作品，这一点似乎一直没有改变，就像是故乡一般永远不变的存在。我被这些部分所吸引着。”
人们利用废弃的学校，通过森林建设创造故事，使飞生变成了一个开放的表达舞台，每个人都可以作为叙述者参与其中。在这里，奈良试着用在校舍里偶然发现的粘土做雕塑，用飞生森林中树木做成的木炭画画，和孩子们一起创造舞台。那些与他通常风格不同的形象，“Tobiu”与山子等，就在这里诞生。在飞升艺术社区的咖啡馆、展览馆等空间里，都装饰着奈良使用当地材料创作的作品。
奈良美智在飞生进行创作
图片来源：奈良美智社交账号
《旅する山子》（旅行的山子），2019
© Yoshitomo Nara
对奈良美智来说，那些废旧的材料并非无用，盖着邮戳的旧信封、广告招贴、瓦楞纸板等都是其创作的材料。在奈良为不同展览创作的形态各异的“小屋”装置作品中也得以体现，小屋由当地回收的废旧材料制作而成，还原了他创作的最原始场景。在飞生，在别处，奈良都以自己的作品向世人展示了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以及对周遭事物的看法，所有无用之物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继续感染并影响着更多人。
《日惹迷你星屋》（Yogya Bintang House Mini），2008
“奈良美智”，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现场，2022年
Photo by JJYPHOTO
身处这个与故乡青森有着文化共同点的小聚落，奈良也逐渐意识到，相较于那些有很多人参加却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的大型活动，反而是那些能够与他人面对面交流的场合里他才能有所提升，同时也能对在场的人有所影响。他曾说：“我作为艺术家出道至今已经三十多年，今后也想慢慢地像这样播撒些小小的种子”。
飞生艺术节中孩子们在奈良美智作品前合影
图片来源：奈良美智社交账号
奈良美智被飞生艺术社区中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和社区的力量所吸引，并以叙述者的身份参与其中。他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里汲取灵感与能量的同时，也将个人的力量透过艺术的方式反哺这一片土地，影响着周围的人们。虽然对飞生而言，他是一位外来者，但在每一年持续参与的过程中，飞生似乎成为了奈良的又一个港湾，他们之间形成了互相给予、共同成长的良性循环。
飞生艺术社区中的布置
图片来源：奈良美智社交账号
远方，共同的连结
奈良美智的公益实践，不止步于现代都市和家乡附近，也以不同形式延伸至那些常被主流所忽视的远方。
2019年，作为非政府组织日本平台（JAPAN Platform）“JPF x ART”项目的一部分，奈良应邀前往访问位于约旦的难民营。这一项目旨在通过展示艺术来激发远离难民问题的人们对这一社会议题的兴趣并激发他们作为个体的思考。在扎塔里难民营中，非营利组织无国界儿童（KnK）为学校提供教育支持，奈良此次前往也旨在为当地儿童提供公益讲座与课程。
奈良美智在约旦难民营
©Japan Platform
在约旦，奈良和孩子们分享那些他们共通的感受与童趣。他向孩子们展示家乡青森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旧风景，那时的青森也有如难民营一般的环境，与孩子们脑海中对日本的发达国家印象大相径庭。奈良还与孩子们分享自己做小狗雕像的原因与想法，试图表达一种亲密而普遍的情感基础，希望他们能够珍惜并表达那些发生在他们周围的事情，展现他们各自独一无二的经历和视角，而绘画正是表达的一种方式。
除在约旦难民营内实地讲课之外，奈良还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通过媒体、作品等分享给世界各地的人们。他设计了一张帮助难民的卡片，描绘了一位睁着大眼睛的女性，画面上还写有奈良对当地人民的思念。这些常为主流声音所忽视的人群和备受战乱、贫苦困扰的远方，从未被奈良遗忘，他一直在通过自己的创作与影响力为那些遥远地区的民众提供帮助。
在与潮流品牌THE SKATEROOM的合作中，奈良美智将自己的作品融入滑板设计，推出7个版本的艺术版滑板并进行售卖，以支持在阿富汗、南非和柬埔寨三地分别开展的Skateistan项目。这一公益项目致力于增加全球滑板学校的数量以扩大影响的广度，希望能够在那些相对困难地区的基层，在难以建造永久性结构的环境中提供滑板和创意教育。
奈良美智分享滑板与Skateistan项目
图片来源：奈良美智Twitter社交账号
奈良美智对战乱地区的关心也延续到更多的文化衍生产品设计中。他与菊竹丰画廊（Yutaka Kikutake Gallery）联名推出了“爱与和平”徽章，其销售额在除去制作、版税等实际成本外将捐赠给买家选择的慈善机构。该项目提供了四个可选择的慈善机构，分别为联合国难民署协会、联合国粮食计划署、日本红十字会与无国界医生组织。2022年，这一项目共计捐出了3,773,000日元。
在奈良美智身上，我们常常能看到他对社会的关怀，对世界的牵挂。无论是参与其中，还是线上集资、发声，奈良都尽己所能，为那些全人类应普遍拥有的福祉呼吁、献力。即使是常被忽略的、少有踏足的远方，人类共同的连结力量也感染着奈良。
面对灾难，我们能做些什么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海域发生里氏9.0级地震并引发海啸以及福岛核泄漏，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当时，奈良美智距离核电站仅70公里。他曾在《半生》这一自传文章中写道：“我完全无法画画。震灾后比起如何创作，我把重心放在了思考自己究竟能做什么这个问题上——不是以美术作者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人，我究竟能做什么？”
在地震灾后的4月份，奈良将家中搁置的日用品送往灾区。5月，他前往福岛举办讲座和工作坊，为孩子们拍照并将照片冲洗出来送给受灾的家庭。同时，他也与各个非营利组织合作开展各类支持活动，进行捐赠和投稿。
©Japan Platform
面对灾难与死亡，作为个体总会感到悲伤和无奈，但同时每个人又都想做点什么，希望能够去克服对灾难的恐惧。在这样悲伤无助的时刻里，或许尽自己所能做点什么，便是能略微照亮救助者与受助者的明灯。即使面临无力改变的悲剧，亦或即将来临的未知，人与人在物质和精神上的互助与连结依旧能够为彼此带来温暖和勇气。
“伸出援助之手，无论是在同一地区，还是在遥远的国家。”这是奈良美智在日本大地震时发出的呼吁。即使无法拯救所有人，但那只援助的手依旧是真实的存在。即便会苦恼自己是否有帮助到谁，但援助本身，已是一件充满意义的事情。
面对灾难，我们能做些什么？奈良美智用他的切身实践向我们提供了一种答案。伸出援助之手，参与到公益中，尽可能地去帮助，去创造，去改变，这是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努力的事情。即便是再微小的行动，它也拥有抚慰人心、缓解悲痛的力量，逐渐垒砌一个坚固的世界。
余德耀美术馆官方线上商店营业中～